聽到李靜忠的話,李亨眼中瞬間迸射出一抹雪亮的光華,但是很快搖了搖頭,李亨眼中的神采變慢慢黯淡下去。
「可是,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,聽說在肖玉妃寢宮裡搜出了我的貼身玉佩,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!」
說到後來李亨陣陣苦笑,整件事情他到現在為止都覺得莫名其妙,但是所有的證據確實指向他,讓他百口莫辯。
「殿下不要灰心,做過就是做過,沒做過就是沒做過,別人不相信也就罷了,但是我和異域王和殿下相處這麼久,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。而且殿下忘了嗎,當初的西南之戰,和怛羅斯之戰異域王剛去的時候,還不是人人都覺得不可能,對方要比我們強大太多,那個時候的危險可比我們現在大多了,但異域王不還是一樣做到了,就連朝堂上,儒門大皇子還有齊王沆瀣一氣,幾乎把持了整個朝廷,但最近還不是在異域王手中受挫。甚至大皇子那邊,雖然對他恨的要死,但還是不得不賞了他一個七品文職。」
李靜忠在一旁道。
王沖如果在一旁聽到這番話,必定會大為驚訝,對李靜忠刮目相看。
這個他眼中的大唐第一奸宦,在他手中碰了一鼻子灰的李靜忠,居然是對他最有信心的人,甚至近乎於盲目。
而另一側,聽到李靜忠的話,五皇子李亨也想起了什麼,眉宇間的愁雲也消散了許多。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笑容。
不久前的邊陲時間,他在宮中也一直在關注,時候聽說大皇子不得不封賞了王沖七品文官,而且還在宮中砸壞了不少珍品,李亨也差點笑出聲來。
確實,在王沖身上,似乎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,就好像一個破土而出的竹筍一般,似乎在王沖身上展露出的那種韌性,讓人印象極為深刻,就好像這個世界上,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攔得住他一樣。作為朋友來說這絕對是最好的盟友。
而作為敵人,王沖也絕對是那種所有人最不願意碰到的敵人。
「確確實實,異域王我在宮中孤立無援,如今也只有你能夠幫我了!」
抬起頭李亨心中暗暗道。
……
宗人府分內府和外府,外府設在皇宮之外,專為宗室弟子而設,內府設在皇宮西北偏僻的一隅,專為皇室子弟而設,包括宮中犯了錯的宮女、嬪妃、太監,一切都歸宗人府管轄。
馬車軲轆,只不過片刻,就抵達了宗人府。
走下馬車,王沖一抬頭就看到一座灰黑色的飛檐,陰森壓抑,和皇宮中金碧輝煌的色調截然不同,還沒進入宗人府內部,王沖就感覺到一股森寒的氣息,一波波如同海浪般沖刷而來。正如楊釗所說,宗人府周圍的侍衛密密麻麻,比之皇宮任何地方都要森嚴得多,而且那些宗人府的獄卒,目光兇狠,看起來非常警惕,王沖和楊釗剛下馬車,還沒靠近,一雙雙兇狠的目光紛紛看了過來,即便兩人一個是大唐戰神,實力超群,另一個是太真妃的堂兄,身份顯赫,但是獄卒看兩人的目光也和其他人一般無二。
「宗人府的獄卒非常特殊,他們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駐守在這裡,而且從不和其他禁軍、金吾衛交流,對於朝內外的事情,他們一概不知,別看你我身份非凡,但是對於他們來說,一個都不認識。」
楊釗在一旁道。
「不過還好,娘娘那裡有聖皇的令牌,我當初剛入宮的時候,對宗人府也相當好奇,仗著娘娘的威勢,拿了聖皇的令牌,倒也進去過一回,要不然還真不敢保證能帶你進入。」
楊釗說著,微微一笑,對於四周圍那些兇狠的獄卒視若無睹,邁開腳步,在前面領路,帶著王沖,朝宗人府裡面走去。
這番舉動立即吸引了四周圍獄卒的注意,不過楊釗也不慌,不待這些人說話,上前阻攔,立即從懷中取出那枚五爪金龍令牌,準備亮給這些宗人府的獄卒看。
然而說時遲那時快,就在這個時候,令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,還沒等楊釗亮出令牌,一陣鏗鏘的鎧甲震動聲,伴隨著沉重有力的腳步聲,突然從宗人府兩側傳來。兩排十多名宗人府的侍衛手持長戟,突然從兩側跑了出來,他們看都沒看王沖和楊釗一眼,剛一出現,直奔大門而去。
「來人!把宗人府的大門關上,上面有令,任何人等,七日之內,嚴禁進入宗人府,所有需要提拿的凡人,一概延後七日!」
為首的獄卒首領背對著王沖和楊釗,指著宗人府高高的深黑色大銅門道。
「轟!」
就在眾人的目光中,宗人府兩扇七八米高的沉重大門迅速關上,兩旁,很快便有兩名宗人府的獄卒奔上前去,取出兩根手臂粗細的玄鐵鏈子穿過門栓,把兩扇大門鎖起來。而後方,緊跟上兩名獄卒,雙手一張,迅速在宗人府的大門上,各貼了兩個封條。那交錯的封條上,一個寫著行獄重地,一條寫著擅入者死,而上面加蓋了硃紅色的大印。一旦有任何人闖入,封條撕裂,自然一覽無餘。
「這,這是怎麼回事?!」
眼看著這一幕在眼皮底下發生,楊釗神色難看,目瞪口呆,半句話都說不出來。早不來晚不來,偏偏在這個時候關閉宗人府,未免也太巧了。
王沖站在後面,微微皺起了眉頭。
「這是怎麼回事?你們在幹嘛?!」
楊釗臉色陰沉,立即走上前去,厲聲喝道。
「你們是什麼人?宗人府的事也是你們能插手的嗎!」
出乎預料,那名為首的宗人府獄卒首領聽到這番話,扭過頭來,神色嚴厲無比。
「混賬!你說什麼!」
楊釗看著那名獄卒首領,眉心跳動,惱怒無比,他剛剛才在王沖面前誇下海口,而現在宗人府就這麼在他眼前封閉了,且七日之內嚴禁進入,簡直讓他在王沖面前大失顏面。
楊釗二話不說,立即舉起了手中那枚金色的五爪金龍令牌。
半空中,那枚令牌閃亮無比,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看到令牌上的金龍,四周的獄卒也不禁微微變了臉色。
「我命令你們,打開大門,我和異域王現在就要進去!」
楊釗厲聲道。
「哼,就算你有聖皇的令牌,也一樣不行。不準進,就是不準進!七日之內,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宗人府!」
出乎預料,那名為首的獄卒首領冷笑一聲,即便看到了楊釗手中的五爪金龍令牌,也是態度強硬,沒有絲毫改變。
「你好大的膽子!」
楊釗勃然大怒,整個人臉色頓時難看無比。
楊釗背後有太真妃撐腰,在宮裡幾乎無人敢惹。不過楊釗是從底層摸爬滾打上來的,他處事圓滑,長袖善舞,所以很少拿這重身份去壓人。
在這宮裡,很少有他辦不了的事,但這一次,楊釗萬萬沒有想到,自己都已經拿出了聖皇令牌,居然被一名獄卒刁難,碰了一鼻子灰,進不去宗人府。
要知道,他才剛剛在王沖面前誇下海口。
「混帳東西,信不信我摘了你的腦袋!」
楊釗怒聲道。
「算了,我們走吧!」
就在楊釗盛怒難平的時候,一個聲音從耳邊傳來,同時一隻手掌伸出,按在楊釗的肩膀上,阻止了他。
「王沖?」
楊釗本來想要破口大罵,但是轉過頭來,看到身後的王沖,頓時怔住了。
「即然宗人府七日嚴禁進入,那我們不進就是了。」
王沖淡淡道,比楊釗預想的還要平靜的多。
「可是,如果見不到五皇子,很多關鍵信息問不出來,你豈非就無從著手?」
楊釗道。
「呵,不用了。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消息了。」
出乎預料,王沖只是淡淡一笑,並沒有過多解釋,他看著大門上的兩張封條,眼中閃過一道熾亮的光芒。
宗人府大門上的兩副封條末端,兩方朱印極為刺目,王沖只是一眼,立即就認了出來。
聖皇玉璽!
「受命於天,既壽且倡。」這八個字就連民間的孩童也知道,是聖皇的象徵,也是整個帝國最有權力的東西。
這一點,就連楊釗手中的五爪金龍令牌也無法與之比擬。
宗人府的大門封條上加蓋了這個東西,也難怪那名獄卒首領針鋒相對,即便看到楊釗手中的令牌,也毫不退讓。
「大皇子!」
電光石火間,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飛掠而過,雖然無法進入宗人府,也見不到五皇子,但是對於王衝來說,在見到封條上那個硃紅色聖皇玉璽印記的時候,所有一切都已經明白了。
如果說在宮門口,聽到楊釗的那番話,王衝心中還只是有所懷疑,並沒有實鑿的證據,那麼這一刻,宗人府大門封條上鮮紅的朱印,頓時讓王衝心中確認無疑。
這場宮廷闈亂,五皇子和肖玉妃的私情,包括肖玉妃的身死……,所有這一切,背後都隱藏著一個人——
大皇子!
聖皇退隱,現在整個大唐,能掌管那方聖璽,可以封閉宗人府的,除了大皇子,再無他人。
「走吧!再帶我去肖玉妃的寢宮看一下!」
王沖沉聲道,既然李亨那邊沒有辦法親自見上一面,就只能從已經生隕的肖玉妃那裡下手了,證據是從肖玉妃的寢宮中找到的,也只能是從那裡著手。
唰,下一刻,還沒等楊釗反應過來,王沖衣袖一拂,立即轉身,朝著馬車走去。
而身後,楊釗怔了怔,看著王沖已經進入馬車,連忙追了進去:
「等等我!」
馬車軲轆,二人很快離開。
……